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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可是,沈双突然就死了

    突然就没了!

    突然就像露珠一样,在阳光下消融不见了

    像一缕塤音消散在风里

    这个世界,已经再没有沈双。

    沈鹿呦像今天这样,躲在马车里,匿在树林里,远远注视微雨湖畔的闾丘渐,已经许多几何天了。

    沈双,是因为闾丘渐而枉死。

    沈鹿呦恨沈双为什么会和闾丘渐长得相似。

    他叫沈双,他原来是无双的,是这世上唯一无二的人儿,没有人可以和他相似,她原本也从不认为有什么人会和他相似。

    可是,所有的人都说,闾丘渐和沈双很相似。

    他们都是“会颖四令郎”之一,沈双位榜,闾丘渐居第二。

    他们的身材、气质、言谈举止,甚或连他们的穿着威风凛凛威风凛凛、用饭的口胃,都很相似。

    就连谁人刺客也是这么认为的吧。

    否则,他不会把那把原本要刺向二殿下闾丘渐的刀,阴差阳错地刺进了沈双的身体。

    刺客一口吻刺了沈双十四刀!

    也因此,二殿下闾丘渐才得以逃脱。

    得以由死而生。

    可是,沈双却死了,替谁人本活该去的人去死了。

    那小我私家叫闾丘渐。

    此前,沈鹿呦从没注意过有一个叫做闾丘渐的人。

    虽然,她来到会颖,来到秋凉馆已近两年。

    虽然,二殿下闾丘渐也经常泛起在秋凉馆。

    可是,没有人能在她心上留下痕迹。

    能夺去她的视线。

    她的眼里和心里,只有沈双一小我私家。

    现在,她天天都市来微雨湖畔停留泰半日,有时候坐在车里,有时候徜徉在湖边。

    就是为了看清楚那小我私家。

    谁人听说是和沈双很相似的人。

    她探询过,谁人叫闾丘渐的人,住在微雨湖畔,他经常会到湖畔的亭子里望远。

    或者说是呆。

    他会看着远处的湖水,坐在那里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沈鹿呦视察了谁人叫做闾丘渐的人许多天,她最后照旧以为,沈双和他并不相似。

    他们甚至截然差异。

    沈双是妖冶的,像白昼,像阳光。

    闾丘渐则是昏暗的,像黑夜,像夜风里摇曳不明的星光。

    可人们说,二殿下闾丘渐以前也是妖冶的,也是阳光的,是这场刺杀,夺去了他心中的灼烁,让他变得昏暗不明。

    沈鹿呦在微雨湖畔继续看下去,逐步地,她不得不认可,这个二殿下和沈双确实有许多相似之处。

    他们相似的长,相似的眉目,甚或相似的神情。

    只是,她不知道,他们的笑是否也会相似。

    她忘不了沈双的笑,那么明亮,那么澄澈。

    像春天雨后的阳光,穿过一林的幽暗,照耀她的眼睛。

    像夏季山林的清泉,叮咚入耳,洗涤她的情绪。

    两年前,在东圃郡的那片李树林初相逢时,沈双给她的就是这种感受。

    所以,她才会骑着小鹿,跟在他后面,随着他来到会颖。

    她随着他,追寻她生命的阳光和宝石。

    可如今,两年已往了,沈双的笑像一盏灯一样,被大风吹灭了。

    沈鹿呦现,四周一片漆黑。

    她,陷入了茫然无措。

    陷入了暗夜无边。

    闾丘渐虽然有许多地方和沈双相似,可是,他无法像沈双那样,点亮她的眼睛。

    她能从闾丘渐身上看到的,只有沈双似的眉目神情,却找不到沈双似的阳灼烁媚。

    或许,是她注意得太晚,才错过了他妖冶的季节。

    这一天,周致与沈鹿呦在微雨湖畔相遇,却没有照面。

    周致和闾丘羽的车队脱离微雨湖畔后,向东而去,他们要回王宫去了。

    沈鹿呦的马车先行脱离,也是向东而去,但她没有回秋凉馆。

    沈鹿呦要去的地方是鹿苑,她要看看她的小鹿去。

    她想找那头小鹿说说话。

    鹿苑在会颖东郊,那里有一座东叟山。沈双在东叟山南麓一处山坡上,为沈鹿呦的那头梅花鹿制作了鹿苑。鹿苑有专门师傅在那里照看梅花鹿。

    小鹿正在山坡上晒太阳。

    因为过了季节,山坡上没有草莓,也没有了青草。

    小鹿卧在薄薄的枯草上,神情有些无聊,尚有些郁闷。

    沈鹿呦才刚泛起在鹿苑门口,小鹿就现了她。

    小鹿连忙跳了起来,像一匹敏捷的小马一样,颠颠着跑到沈鹿呦身边。

    它快乐地舔着她的脸,蹭着她的脖子,热情地接待她的到来。

    小鹿只顾着自己开心欢喜,它没有现沈鹿呦的眼睛里噙满忧伤。

    沈鹿呦和小鹿一起,在山坡上重新坐下来。

    小鹿卧在沈鹿呦旁边,把它的脖子依偎进沈鹿呦怀里。

    沈鹿呦先是抚摸着小鹿的脸。过一会儿,她抱着小鹿的脖子,“呜呜”地哭了。

    小鹿的脖子暖暖的,软软的,沈鹿呦感受像抱着血泊中的沈双。

    那时候,沈双的身子也照旧温暖的,柔软的。只是,沈双的身体在不停地流血。

    那天,沈鹿呦正在秋凉馆后院的栀子树下,仰着脸,望着那些皎洁的花朵呆。

    一个秋凉馆的小厮突然跑进来,他跌跌撞撞,脸色煞白,朝沈鹿呦大叫:“馆主遇刺了!”

    沈鹿呦初开始没有弄懂小厮在喊什么,但旋即,她变了脸色。

    她开始提着裙子,向外狂奔。沈鹿呦赤着脚,一口吻跑到秋凉馆外,就见不远处的彩虹街街口处,沈双倒在血泊里。

    沈鹿呦冲了已往,把沈双抱在怀里,召唤着沈双的名字。

    沈双已经不能言语。

    沈双身上有十几处伤口,都在汩汩地冒着鲜血。

    沈鹿呦用力捂住这个口子,谁人口子里的血就流得更快。

    她的双手不停地捂来捂去,却像石头挡不住溪水快乐的流淌。

    她用满是鲜血的手,将沈双抱紧,再抱紧。

    沈双像一片秋天的叶子,在她怀里不住地抖。

    她低头看向沈双的脸,沈双竟然还在笑。

    于是,沈鹿呦放声大哭。

    就像现在,她抱着小鹿的脖子,在荒秃秃的山坡上放声大哭一样。

    沈双走了。

    带走了她的全部。

    她全部的梦想,全部的未来。

    她的世界陷入坍塌之中,秋凉馆也至今闭门谢客。

    没有了沈双,这个富贵王都已与她绝不相关。

    像婴儿与母体的脐带已被剪断。

    沈鹿呦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。

    她是否该再次骑着小鹿,回去她那片李树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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