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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今日赏雪品茗的所在是沈鹿呦经心挑选的。

    沈鹿呦在秋凉馆里是有自己的书房,但她却有意将自己与闾丘渐初次约会的所在,选在沈双的书房。

    在沈鹿呦心中,沈双算得是她和默王的大媒。既然沈双也希望她和闾丘渐能够好合,那么,将初次约会的所在选在沈双的书房,沈鹿呦以为再合适不外。

    况且,邀闾丘渐赏初雪、饮梅茶,本是沈双生前年年必践的约请,如今,沈郎既去,沈鹿呦继续邀闾丘渐来赏雪品茗,也算帮沈双续其心愿吧。

    煮茶要用初雪,闾丘渐陪沈鹿呦到秋凉馆中庭取雪。他帮沈鹿呦批了件带斗篷的披风,自己则系上那件水貂皮裘。

    沈鹿呦是第一次见闾丘渐的这件水貂裘,她总以为这件皮裘看上去有点怪,半长不短。但她也只在心中暗自纳罕,并未作声相询。

    秋凉馆梅树集中栽种于中庭,满满一院梅花,花开之时,秋凉馆中庭镶金带玉,满庭溢彩。

    值得一提的是,秋凉馆的梅花品种极多,不少都是珍稀品种,这点却是别处的梅园无法相比的。

    沈鹿呦捏着竹勺,一下一下取梅根处的初雪入壶,闾丘渐就在一旁提着紫砂壶接了。

    雪还在密密地下着,有几丝雪线挂上沈鹿呦乌黑的头,阳光照耀下,恍如玉带在林。

    闾丘渐只觉这一切恍模糊惚,并不真切,恍如当日与沈双一起取雪的情景门,那时,他还经常会为沈双撑起一把黄绢伞遮挡风雪

    沈鹿呦看了看默王手中的紫砂壶,现已装满泰半壶雪,于是和闾丘渐一起,返回沈双书房。

    沈鹿呦将紫砂壶直接放在墙角的红泥小火炉上,用微火将雪水煮上。

    冬天的第一场雪最是天阳地阴之妙品,尤宜烹茶,常为制茶人所搜集藏放,可是,气息往往有些辣燥,需以温火慢煎除之。

    沈鹿呦期待雪水煮沸的时间,已备下茶筅、茶具,各色盏碟,然后转身进了书房内间。闾丘渐则随手从书架上取了本册子翻阅起来。

    沈双自幼即喜欢,有时甚至读到废寝忘食,鸡鸣三更,经常就会直接在书房里就寝,不回卧室去睡了。

    有此原因,沈双之父沈岩,将沈双的书房做了重新设计和革新,特意在书房内间辟出一间易服室来,供沈双休憩时使用。

    趁着紫砂雪水壶在火炉上煮着的功夫,沈鹿呦进去了内间,时间不长,再出来时,她已换上一件斜肩鹅黄广袖裙,惹得默王又是眼睛一眯。

    沈鹿呦原先披散着的长,现在已编成一条乌溜溜的辫子,恰似一条温柔水亮的青蛇,盘踞痴缠在她白皙的颈上。

    雪水已经炖沸,沈鹿呦却并不急于沏茶,而是在壶上盖了张竹纸焖了焖,将沸气接纳入水中。

    待混元了,倒出来一些,先将备好的梅花沏开,涮了涮,第一遍水倒掉不喝,然后泡上第二遍茶。

    约莫半柱香之后,沈鹿呦将一小碗茶用茶托奉在闾丘渐眼前。

    闾丘渐接了茶,揭开盖子来,马上满室甜馥,浓郁的香气从茶盅中飘溢而出,似乎还带着淡淡的药香。

    沈鹿呦黄色的衣裙映在茶盅里,茶水一片金色,两朵腊梅慢悠悠飘着,黄色的花瓣自在舒展,像广袖黄裙的仙子游弋水中。

    突然,水面漾了漾,茶水的金色一下子淡了下去,奉茶的沈鹿呦已经起身脱离,恰似茶中的戏水仙子出水而去。

    闾丘渐细细品了口手中的茶,只觉其味绵厚,韵醇远久。于是抿下第二口,第三口

    默王一边品茶,一边将眼光落在书案上,那里笔墨砚台摆放整齐,几本沈双喜欢的画册诗词也都在,却独独不见了那只瓷瓶。

    闾丘渐的眼光在房内逡巡起来,终于在书架上找到了那只瓷瓶。

    瓶内空空的,并未插着梅花或者此外什么花。

    闾丘渐不由地悄悄舒了口吻。

    瓶口有一个豁。沈双和闾丘渐讲起过,有一次扫除房间的佣人不小心碰倒,把瓶口磕出一个豁口,为此,一向好性情的沈双破天荒大雷霆,甚至恼火到亲自上去,踹了一脚谁人笨手笨脚的西崽。

    秋凉馆的仆佣厥后都说,他们从没见沈双过那么大的火,就算有一次,一个仆从不小心将整杯水,洒在秋凉馆馆藏的一张价值千金的古画上,沈双也只是皱了皱眉而已。

    各人实在不明确,为什么这样一件粗拙的瓷瓶,馆主沈双竟对它视若珍宝。

    这件瓷瓶的做工一眼可以看出,烧制得很粗拙,相较于正规瓷艺来说,肯定是少了许多工序才会这样子的。

    不外这个瓷瓶倒是颇有特色,并不像此外瓷瓶那样,绘有山水鱼虫之类,而只是在瓷瓶上印了两个手印上去。倒像是烧瓶工人在泥胚阶段,双手合抱瓶胚时,不小心按上去的,却印得很深,很清晰。

    闾丘渐盯着瓷瓶的眼光徐徐迷蒙起来,他就这样默默地一口一口呷着梅茶,似乎在一口口呷着昔日时光

    闾丘渐想起当年和沈双赏雪品茗,也曾喝过这金色的腊梅茶,于是再次举起茶盅欲饮,却蓦然现一晚茶竟已见底。

    而扑面,沈鹿呦正手托下巴,笑吟吟地望着自己。

    闾丘渐大囧,一时竟有自己在牛嚼牡丹的尴尬之感。

    沈鹿呦见闾丘渐拮据,便别过脸不再看他,却依旧一脸笑意。

    她起身去为闾丘渐端来一杯清水和一个铜盆。

    会颖人品茶有个习惯,当奉茶人准备向客人敬献另一道差异口胃的茶之前,往往先献上一杯清水,供客人漱口,以彻底清去上一道茶残留在客人口中的余味。

    闾丘渐接水在手,这才现,沈鹿呦已经又更过衣。或许就是在自己适才入迷猛呷茶的时候。

    沈鹿呦这次换了一身翡翠绿,上穿一件薄绒高颈紧身花瓶袖口衫,下着一条薄绒裹身及跟荷叶长摆裙。

    黑被高高盘起,如山如云,一只翠簪斜插其上,随着沈鹿呦身形的升沉一步一摇。

    与刚刚自在闲散的黄衣广袖的威风凛凛威风凛凛形成对比,现在的沈鹿呦典雅高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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