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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清漓走出黑沉沉的洞内,一股清新的空气迎面拂了过来,沁人心脾。洞外月色如水,四周起伏的山脉有着柔和优美的曲线,俯在月下,悠然地入了梦乡。

    在皎洁的月下,清漓见到了他。

    他坐在竹轿之中,面色沉静,玄色的衣袍与夜色溶到了一起,分不清楚哪个颜色更深些。头上的紫玉冠映着月色散出柔和紫色的光泽。只是这一切都衬得他的面色苍白如雪。四个面色木然的侍从模样的人恭敬地立在身后,仿佛石雕一般,没有任何生命气息。

    清漓抬头对上他冷冷淡淡的眼睛,心头一阵揪紧,转过了头去。

    清冷的月色中,淡淡传来他的一声叹息:“清漓,跟我走罢。”声音似乎绕了一个圈,打着旋落到她的跟前,似乎里面有一分无奈,再加三分的怜惜。

    清漓默然不语,眼神幽幽地望着他,想要哭,却是轻轻地笑出来:“你找我做什么?总归横竖是死。死前,也逃不出你的手心么?”

    “有我在,你当不能说死,”他淡淡地说,末了再加一句:“你也死不了。”说完,似乎极难受地皱了皱眉头。

    清漓心里一颤,回过头去道:“你这等模样,还是回魔界好,救不得我,你白搭一条命也是枉然。”

    “本王听来听去,怎么觉得两个人越说越酸了呢?明明喜欢,却又嘴硬,哎,这个可真是要不得的。”妖王摇着脑袋,慢斯条理地从洞中走出。布布依一干人等鱼贯而出。

    清漓猛地听见他如此调侃,只得尴尬地别过头去。

    东沂不语,抬头看了月亮。月上中天,夜色正好。

    “时辰不多了,清漓跟我走罢。”东沂皱了皱眉头,低声道。俊美的面上隐约泛起一股黑气来,似乎在忍耐着什么。

    “不!”清漓轻呼,正欲说什么,只觉得手腕一紧,衣袂临风,整个人已经被带到他的怀中。他的怀中有淡淡青草与药的香气,混着不易察觉的男子气息,让她整个脸顿时如火烧一般。

    “你做什么?”清漓怒道,拼命挣扎,突然他似乎极低地闷哼了声。清漓才猛的想起他浑身的伤。停下挣扎,抬头望去,只见他深沉如海的眼眸竟是满满的悲伤与焦急。可只有那一刹那,便又立刻恢复冷淡。

    东沂握紧清漓的手腕,带着她在轿中坐下,清漓还欲挣扎,东沂淡淡看了她一眼,捏紧了她的手腕,清漓只觉得浑身一麻,竟是被他扣住了腕间的穴道,软软地提不起一丝劲来。只得由着他带入轿中。

    东沂四下扫一眼,忽然对妖王道:“小弟先走,大哥辛苦了。这众人如何安排,你要多费点心思了。”

    妖王含笑点头,一张脸在月下看去竟有阴森残忍的意味。布布依看了猛地打了一个寒战,似乎清醒过来,忙道:“我也要跟清漓姐姐走。你……”话没说完,只觉得似乎被人堵住了口,一口气提不上来。身边风微微拂动,妖王已站到她的跟前,背过身,含笑对东沂打趣说:“东沂贤弟抱得美人归,为兄辛苦一点无所谓。”

    东沂剑眉一挑,似乎极不喜欢如此说道,冷冷的眼眸盯了他一眼,似乎想到什么,又轻轻垂了眼。

    点了点头,微微示意:“谢谢大哥。”说罢手一摆,四位侍从立刻抬起轿子,抬步便走。

    清漓坐在轿中,心中焦急,却又偏偏提不起一丝劲力。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怒视东沂,方才怕碰到他伤口,而今看来他竟是无恙,居然那么轻松就制住自己。

    凤凰墨月见清漓离开,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,东沂俊逸的剑眉拧成一个结,往后望了一眼,回头见清漓眼中怒气换成了切切的哀求,淡淡问道:“你要它跟着?”

    清漓点了点头,东沂细思了下,忽然道:“那也要看它造化了。”清漓不明所以。忽然只觉得身下的轿子猛得一沉,抬头四望,忽地身边周遭的景物突然不见,似乎进了一个极其黑暗的洞穴里,身下的轿子若飞一般向前疾驰。四周的黑暗似会流动粘稠的液态,把人密密的包裹住,只看一眼就让人忍不住心头烦闷窒息。

    黑暗,黑得不见五指!

    清漓努力睁大眼睛看见的就是一片无尽头的黑暗,那种黑是彻底吞噬掉光明,仿佛再也没有一丝光明可以照亮前途。

    带着绝望与无尽的黑色,扑天盖地而来。清漓心砰砰直跳,几乎要跳出胸腔。什么都看不见,再也没有一丝光亮,除了手腕上扣着那只冰冷坚定的手掌外,她几乎找不到可以支撑的东西。

    “害怕就闭上眼睛。”一道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耳边,说着就把她揽在怀里。清漓想要挣,最后终于是敌不过这眼前的黑暗,只好紧紧的闭上眼睛,把头埋在他的怀里,鼻间萦绕的是他的气息,无端的让人安心。

    “有我在,你当不能说死。”恍惚中,清漓想起他说的,不知道为什么,积蓄已久的泪水就落了下来,一滴一滴打湿了他的衣襟。

    在这诡异流动的飞速中,清漓只听得他似乎极低极地轻叹一声:“清漓”

    那句话随着这诡异流动的黑色,一同飞快的隐去。

    清漓紧闭的双眼泛出一颗晶莹的泪滴,终于昏阙在他的怀里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布布依眼睁睁地看着清漓与东沂二人坐在轿中,被四个侍从抬着步入夜色里,只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,凤凰墨月一身漆黑如墨的羽毛也在夜色中一闪,跟随而去。

    自始至终,她都被一股该死的气势压制着周身上下的妖力。发不出声来也挪不了一步。

    布布依狠狠盯着面前那堵若无其事的肉墙,银牙咬得咯咯响。

    妖王淡笑的回过头来,眼眸中精光一闪,笑着对恭谨立在不远处的四位长老道:“念你们初犯,有眼不识泰山,罚你们全族大小到圣山的山洞中面壁一个月。你们可是服与不服?”

    四位长老面面相觑,忙恭身领命而去,隐在山洞阴影的狸猫也默默跟着离开,只剩小九立在原处,轻咬嘴唇欲言又止。

    “小九,你还不速速离去?”妖王装着板起面孔,布布依看去,只见他侧着脸,一半残缺的面庞隐在黑暗中,另一半完好的脸露在月光下,乍一望去,整个人翩翩然若谪仙下凡,但此时看在她眼里竟有一丝凌厉的杀气在暗暗蕴藏戒备着。

    布布依的真身是翠竹,直觉比一般的妖更灵敏,在这宁静的夜色里,不知怎么地竟从心里寒了起来,抬头望月,似乎见着皎洁如霜的月色里似乎有丝血红之色,她心里一凛,难道有血光之灾要发生。

    “妖王大人,小九并没有禀报方才那位女子的行踪。”小九忽然跪下道,曼妙窈窕的身段在月色下若隐若现,引人遐思。但妖王却是连看也不看,皱起眉头看看天上的月色。漫不经心道:“没有禀报便没有禀报,快快去圣山思过。”

    “妖王大人,密报他人行踪,……”小九正要分辨。

    妖王突然喝道:“本王知道你的心思。你不屑这等小人行径。狸猫也无错。若她是歹人,你可知把她引到狐族中可是多大的祸事?这世间的事情岂是白就是白,黑就是黑的?念你年幼无知,本王不与你计较。你快去思过!”说到最后越是严厉,一双温和的眼眸竟变得寒冷如冰,无形的妖力瞬间迸发出来,散在肩上的长发也猛地无风自动,张牙舞爪地在他身后飞扬,半边残破的面有阴恻恻的寒气笼罩着,整个人犹如嗜血的杀神。

    布布依立在一旁被定住身形,苦于无计脱身。妖王瞬间迸发的强大妖气,震得她心神激荡,几乎要惊叫出声。小九绝美的面上一白,再要分辨却是不敢,只好头一低,飞快地隐身在夜色里。

    顿时四周又恢复一片宁静,暖暖三月的夜风带来和煦温暖的气息。妖王凝视着天上的月色,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。那声叹息里,听在布布依耳中竟是十分寂寥萧索。

    他转过头来,眼神又恢复清明柔和,手轻轻一抬。禁锢布布依的无形力道顿时烟消云散。

    布布依揉了揉僵硬的肩膀,看着他却不知如何说起。

    “你快走吧。”妖王忽然淡淡道,手背在背后,只静静看着天上的月亮。布布依心里嘀咕道:“就一个月亮,难道这么好看?”

    “妖王,你为何不让我跟着清漓姐姐?”布布依微怒道,一双灵动的美目骨碌转着。

    妖王缓缓回过头来,似笑非笑地道:“她去的地方可是你能去得了的?”布布依哑然,他又冷冷地道:“不自量力。”一句话把她噎得面皮涨得通红。

    幸好是在月下,才看不见她尴尬的神情。布布依牙关紧咬,心里恨不得把面前这狂妄的男子给劈了,若不是他妖力比自己强大许多,一定一定……布布依心里“一定”了许久却想不出什么法子,只得恨恨地怒视着他。

    “你再不走,就走不了了。”妖王忽然道。

    “为何?”。”他回过头来,一字一顿地道。?”布布依迷惑地重复,乍一见他面上凝重的神色,忽然间恍然大悟,惊得连连后退,娇美的面上一片死灰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是说天’?不可能,不可能,怎么会……”布布依惊得语无伦次,但越说声音却是越低。

    “不错,他们二人逃下天庭,六彩神凤为了免去你那清漓姐姐的罪责,跪在王母的重华殿前,自请去守不周山。王母无法,只得答应,但是心里却是不甘,你想王母是何等人物,怎么会放过他们一魔一仙?便遣了天兵天,你们以为你们逃得了吗?哼哼,自从你们出了山,踏入狐谷的第一步,便已经布下了,只等着这月上中天,便开始发动阵法。到时候大罗神仙也逃不了。”妖王森森然地道,一半残破的面上满是青气。布布依只觉得寒气从脚底冒了上来,越听越是心惊,最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    妖王转过脸来,冲她一笑,雪白齐整的牙齿在月色下一闪,竟像是兽的牙齿。“你这等小妖,到时若是跪地求饶,也许他们会放你一马。”

    布布依一听,不知怎么地只觉得身上的血一起涌上脑袋。大声道:“我布布依再不济也不是那等小人。你莫要侮辱我!”

    妖王闻言一愣,忽然哈哈大笑,狷狂之气顿生:“好!好!好!”连说了三个好字,忽然张狂冲天笑喝道:“来吧,莫要欺我妖界无人!”眼中戾气大涨,直冲霄汉,衣襟无风烈烈自动,他仰天哈哈长笑,笑声不绝,像一把利刃,划破了这夜色宁静的表面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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