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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太难了,太难了,我们初级阶段根本听不懂,下边的学生纷纷抱头叫痛。

    “那个男孩,就是我。”陆岩似坦然自若地说,“我总是在校园里低着头,因为我害怕别人的目光。”

    说完,他目光朝我投射而来。

    我看得出陆岩是在强制性地保持着微笑,但我能看到他眼中分布的红色。红色使得他眼睛发肿,但是强颜欢笑的他又使得教室里面的氛围有些尴尬。

    “我给大家说完这个男孩的故事吧。”他始终微笑着,下面的学生也正在细腻认真地听,“在以前,那个男孩被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之后,为了保护另一个男孩不被人发现,一个人扛了下来。在校园中他时常受到欺凌,经常鼻青脸肿的,但是他一直都很坚强,那个被他保护的男孩因此也更加地爱他,也屡次跟他提起过要不要也跟他一样在众人面前出柜,至少这样别人的目光只投放在他一个人身上。

    他们就好像双生石一样,同样的性别,同样的年龄,又好像两张相似的绿叶,阳光雨露,风吹雨打,灾难来临,一起越过,阳光雨露,一起分享。

    终于熬到了大学毕业。男孩终于解脱了,因为这样意味着他可以逃离这个世界,他选择去了读研。另一个男孩终于在所有人面前出了柜,开始了工作。他学习,他工作,他养他,二人相濡以沫,鹣鲽情深。

    时间过得很快啊,男孩读完了研,再去了巴黎索邦大学读完了博士。天哪,那时候真的是青春不饶人呐!博士毕业以后他都三十了!另一个男孩有了自己的事业,创立了自己的公司,身价渐渐上达了好几千万,也小有名气。男孩的运气真好,真的,遇上一个如此爱他的人,一直为他付出的人。也终于,他们终于在一起了,真正地生活在一起了。学习的完成了学业,开公司的也经常在家,就这样,他们买了套房,生活在了一起。

    可是好景不长,父母的逼迫呵生活压力让那个男孩得了抑郁症。另一个男孩看他这样太可怜,就提出去国外代孕两个孩子回来,他的心情可能会好些。但是真的,当两个混血宝宝初生之后,他的抑郁症也真的不算什么的。

    一家人,四口,简简单单的生活,过了三年。他们认为爱情是上帝给予他们最好的东西,能够强大到冲破伦理的束缚,刺破道德和传统的制约,这是伟大的,这是无限的,就好像两个圈圈套在一起,无限地循环。

    可是,好景不长。男孩的另一半终于在前两年因为绝症去世。虽然不在了,但是他残留的香气永远停留在男孩的记忆里。”

    这个故事有点伤感,可是我并没有哭。我知道这是陆岩的故事,那个生存的男孩就是他,去巴黎上博士的是他,以前受欺凌的也是他。

    我不知道这个圈子里面是什么情况,能够有真爱的人是非常少的,能真正想过日子的也在少数。我听阿涛说,这个圈子很乱,很多人对未来不抱希望,仅仅是找个人释放身体上的压力而已,而根本不相信爱情。但是陆岩的故事,和阿涛的故事是令人感动的,他们的故事是这和圈子里难有的珍贵。

    不过,那么痴情那么认真的人,为什么都要失去自己最珍惜的东西?老天真的是造化弄人。

    我恨命运,因此我想冲破命运。我知道这个世界待我不友好,我这样走下去会很困难。但是我就是要走这条路,我就是要做自己,因为别人都有人做了。

    听完他的故事,我不想哭,有些人想哭,也有些人跟我一样不想哭。我希望我能做一个冷漠的人,在这个世界唯有冷漠,才能被世界接受,才能更容易融入这个世界。

    这个世界存在着太多的批评家,他们的言语太过于苛刻。但似乎他们都是跟风而走。就好像你讨厌同性恋,厌恶同性恋,我也跟着厌恶和讨厌一样。如果你不厌恶也不讨厌,不跟着大众潮流,你就会受到排挤,甚至被扣上“同性恋”的帽子。

    有些人,如果你给了他面具,他就会敢说出真相。

    这些人,都是懦夫。

    “esson,你的听写做得怎样?听懂我说的话了吗?”

    我开始震惊,想到了那意想不到的答案。这个答案就好像一只蚂蚁的嘴,在我身上蛰一口,便让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,毛骨悚然。

    我声音细腻地说:“老师,对不起,我……我有几个词听不懂。”

    “没关系。”陆岩笑着说,“那么我问你,你的感受是否和我的一样?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我要是说不害怕,那自然是假的。”

    下面好像听懂了一切,豁然顿悟,就好像早已被烧得滚烫的锅,突然加入少许水,锅里便变得聒噪而不安分了起来━━下面的人正在交头接耳,议论纷纷:

    “陆岩真恶心。”

    “没想到他也是唉。”

    “有什么恶心的?不惹我就行。”

    “不过不得不说,他的确挺惨的,感同身受吧,人家也是人,凭啥恶心人家。”

    “对啊,你恶心人家,说明你无知。人家好歹是个博士,比你优秀,一个同志都比你优秀,你还恶心人家,你活在这个世上还有啥意义?对了,人家一个人把俩孩子拉扯大,容易么?上次我看到他带着两个洋宝宝,我觉得挺亲切的。”

    “杜航,以后别在宿舍脱衣服哦,至少不要脱裤子,哈哈哈……”

    “够了!”杜航的声音吓了我一跳。

    我转过身,发下杜航直直站起。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目光炯炯,一声奔若雷霆,使得四周安静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以后谁要是敢骂郑爱森,那就是跟我杜航过不去!他是同性恋怎么了?老子不在乎!老子乐意跟他称兄道弟!谁要是惹他,我不介意打他一顿。”

    说实话我并不喜欢这样,让我成为大众的焦点。但是杜航的做法令我感动。他为何接受我了?这个过程他一定想了很久。

    陆岩开始鼓掌,下边也不失礼貌地跟着开始了鼓掌。

    ━━

    我把发生的一切都说给了阿涛听。我第一次想哭,而且还哭出了声。其实我是一个懦弱的人,我并不强大,我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,我只是需要一个人可以保护我。

    从始至终,只有阿涛能给我安全感。他就好像一棵参天大树,张开枝叶,受着日光暴晒,无私地给了我拥抱,让我免受巨日的毒蚀。

    从林森死后,我第一次在他怀中哭得那么厉害。

    “这就对了。”阿涛拍着我的背,“有的时候他跟你一样,太独立了,我想给他什么,他都好像自己都能办到,让我没有安全感。因为我想要保护他,而他好像表现得并不需要我,让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。我多么希望你和他能弱小一点,让我好好地保护你们。”

    屋内的时钟滴答滴答地响,就好像心跳的旋律一般契合。阿涛养的乌龟又爬了上来,最终狠狠地摔在了地上,五头立马缩了回去。玻璃窗上的霜雾让我看不清外边的世界,好像一切都是灰色的。阴暗的客厅安静无声,细腻的灰尘摩擦的声音好像都能肉耳听见。

    “阿涛,你已经做得很好了。”

    ☆、第八章

    回到学校后的那天晚上,我做了一个梦。我又梦见了林森。他好像瘦了很多,也很憔悴,不过梦境中的他是模糊的,我捕捉不住他的影子,便开始急切起来。

    笑容的绽放埋没了那原本的阴翳,他低着头看着我,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,笑着说:“儿子,天冷了,记得给阿涛买件衣服。我可不想看见他穿那么土。老师给我打电话了,说你出柜了,爸爸没什么好说的,只想你能坚强。没钱了叫阿涛,我留给他很多钱还没还给我呢。”

    我醒来时,枕头已经湿了。那时候杜航买来了早餐,他见我醒来,笑问我:“一起吃?”

    “不了,我还想再睡会。”

    我想了很多,但是我不敢直面杜航。我是他班上唯一的朋友,他可能是想把握友谊,而放弃了对同性恋的“仇恨”。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想通的,突然之间对我的接受,让我有点措手不及。虽然他接受我了,但我还是感觉我们之间少了点什么。

    “阿森。”杜航突然叫我。

    昏暗的灯光让我有点朦胧,他的声音如此近在咫尺,吓了我一跳。我翻了个身,发现他正趴在我的床沿,却又有故意躲避我的目光。

    我轻轻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我是直男,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
    我“噗嗤”一声笑了,说:“难不成你以为我喜欢你?”

    “不不不不……”杜航连忙摆手拒绝,“我是怕你以为我喜欢你。”

    “好吧,你放心吧,我没有这种顾虑。”我笑道,“同性恋可能会喜欢直男,但这注定是个悲惨的结局。我走的是同性恋这条路,这是无法选择的,那为何我还要选择那不好的结局?你放心吧,我不会喜欢你,也不会奢望你能喜欢我。”

    杜航笑着点点头,却有点尴尬地避开了目光,离开了。

    “杜航,谢谢你。”我给了他一个信任的目光。

    我没有问他为什么突然之间接受我的原因,这期间也是我与他尴尬地话题,因此我也没有过问。

    那天下午,我又遇见了龚明。穿着军色大衣的他裹得有些臃肿,皮肤干燥的他嘴上起着皮。见到我后没有跟我打招呼,只是开宿舍门的动作稍有顿作。我从他身边经过,就好像陌生人一般。

    郭沐瑶在前方等我,看起来有些着急。她也是如此,在寒冷的冬天穿得有些臃肿,她跟别的女生不太一样,她是要温度的,不会太在乎风度。她穿着黑色的棉衣,围巾是大红色的,长长的头发没有扎起来垂落如柳,在冷风中哈气取暖。

    “郑爱森,你是个好学生,希望你回头是岸。”

    我经过龚明时,他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。我回头时,他们宿舍的门已经关闭了。

    我对着那门冷笑。又是这句,回头是岸?真好,真的对我进行了良好的思想品德和价值观世界观人生观的教育,却又不担心能得罪我。真好,真的很好。

    “你别理他那个死脑筋,呆头鹅,去死吧你!”郭沐瑶挽着我的胳膊,朝着龚明的宿舍谩骂。

    “好了,我不会理他的。”我拉着她往楼梯走,却不住回望。

    “森哥,你爱他吗?”走在荒秃的小道,尽头的湖已经结了冰,原本染上青苔的树下滑石,却也被清理干净了。听到郭沐瑶的提问,我停下了脚步。

    我问:“他?他是谁?”

    郭沐瑶看起来神色极其认真,“还会有谁啊,花肘子呗。”

    我爱他吗?完全没有。可是我不敢往心里去想,我怕内心的自己对外表的自己提问,两个自己观点不一地吵起来,又会让我烦躁半天。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我的回答让我都深深怀疑这话到底是不是真的。

    “没有最好,像他这样的人,表面光鲜,实际上不知道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。”郭沐瑶说,“但是如果你真的有的话,我也不反对,我也没权利反对,你好好照顾自己就好。”

    我靠在树上,笑了。

    “哟,这不是郭大小姐嘛,怎么不去勾引男人啊?”

    郭沐瑶本来想继续安慰我几下,听到这声音后立马僵住了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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