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西嘴角带着慵懒随意的笑,一字一顿道:“赶你,你会走吗?浪费口舌。”
窗外,一轮明月晕开银白色的光辉。
白昤不禁低声笑了起来:“你真是越来越了解我了。”
“在没读完《美丽新世界》之前,我没来找你,”他继续往下说,“我看的是原版,不全懂,我知道在那个未来的新世界里,家庭,爱情,宗教,艺术,甚至个性,情绪通通消失殆尽。人类被分为五个社会阶层,alpha,beta,gaa,delta和epsilon。即便这样,无论在哪一个阶层,人们都被告知他们那一等级是最幸福,最幸运的。即使在那样衣食无忧,安居乐业的新世界里,主角之一的john还是选择了能表达冲突与苦痛的诗歌。是这样吗?”
向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一言不发。
“你为什么会看那样的书?”
“是不是就像john一样,明知道看了莎士比亚会忧愁,徒增烦恼,却还是奋不顾身,飞蛾扑火般地去追求?”
“我觉得我没有自由,”向西淡笑着说,眸底一片暗色,“我需要思考。”
白昤闻言脸色一变,突觉心口发闷,拉着对方站了起来,擒着他的手一个劲往卧室里带。
“你弄疼我了,”向西白皙的皮肤上一下子多出了一抹抓痕。
“抱歉,在遇到你之前,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多情绪,”白昤如实地说。
“你先躺好,暂时不要再去思考,你现在需要的是睡眠。”
“我给你放一首比较轻松的韩文歌,ideadead的《ariel》。歌词要表达的意思是我之所以对你朝思暮想,穷追不舍,是因为你就像地心引力般吸引着我……”
向西拍了拍他旁边的位置,嘴里说着:“你不躺下来,我就不睡。”
白昤只好认输般地也躺了下来,躺在被子外面。
音乐响起的时候,两人静默了许久,久到彼此都以为对方睡着了。
毫无预兆地,向西抓起白昤的手,自言自语道:“你的手怎么这么长,这么好看?你到底是从何而来,又要往何处去?”
“你真的想知道吗?”白昤转过头去看他。
“说不说随你,”这话说得多少有些口是心非。
“你要是乖乖睡觉,我就一定会告诉你。”
对方剜了他一眼,竟然有些舍不得睡。
白天就像另一个世界,喧嚣热闹,容易迷失自己。一旦到了晚上,姑且可以暂时忘掉烦恼忧愁,做回自己。
向西这样想着,心便有了着落,带着释怀的笑渐渐沉入了睡乡。
☆、11 简叶申
案例十一:简叶申
年龄:34
职业:公务员
哄睡难度:五颗星
背景音乐:生命之名(钢琴版)
天光暗透,白昤像往常一样找到了下一位雇主的住所。
敲门的时候发现门并没有完全关上,一碰就开了,只好轻声问道:“简先生?”
好几声后始终无人回应,却听见里边有动静,于是便一边进门一边说:“打扰了,我要进来了。”
简叶申双腿交叉,坐在房间的沙发上低头看报纸。
“晚上好,简先生,我是白昤。时候不早了,你该上床歇息了。”
谁知简叶申不作声,也不抬头看客人一眼,仍旧读着他的新闻。
白昤见状轻轻放下手提箱,翻出cd机和两个小音响,放上一曲舒缓柔和的钢琴曲,原曲来自动画电影《千与千寻》的主题曲《生命之名》。
音乐循环播放了数遍,房子的主人却仍无要搭理客人的意思。
白昤转了转眸子,真诚地说道:“简先生,我在这里给你献丑一曲,希望你能听听。”
话落他开始清唱了起来:“明月几时有,把酒问青天。不知天上宫阙,今夕是何年。我欲乘风归去,唯恐琼楼玉宇,高处不胜寒。起舞弄清影,何似在人间。转朱阁,低绮户,照无眠。不应有恨,何事长向别时圆。人有悲欢离合,月有阴晴圆缺。此事古难全,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。”
歌声刚落下简叶申人已走到白昤的面前,双目灼灼地盯着他看。
白昤还想说些什么,可对方下一刻就钳住了他的下巴,左右脸给看了一遍。
“我这人最看不惯的,就是长得像你这样秀气的脸,”简叶申狠狠地说。
白昤不禁呼吸一滞,顿口无言。
对方观察着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:“怎么,我不说话你真以为我是个哑巴?”
“并没有,”白昤用手挣脱掉他的桎梏。
“简先生,你躺床上去可好?”
谁知简叶申真的躺了下来,不忘讥诮道:“做个男孩儿不好?留什么长发?”
这话说得白昤也不晓得如何去接,只好把手伸进手提箱里随意抓来一本书。
“简先生,请你闭上眼睛,我把音量调低一点,给你念一段文字。”
那本书叫做《100种人生》,作者是殷国明。
里面提及的有:潇洒人生,浪漫人生,风流人生,享乐人生,消遣人生,宽舒人生,超然人生,旷达人生,唐式人生,疏放人生,虚荣人生,变色人生,权势人生,吹牛人生,报复人生,嫉妒人生等等。
白昤随手翻了一页,开口读道:“多年前,当利奥变卖了所有的东西,准备到亚洲去旅行时,几乎所有的亲友都认为他这是不慎重的。他们说:‘你会失业,你会穷得身无分文,你会饿死的。’等利奥回到美国时,身上只剩下了1元钱。但是利奥没有饿死,也没有失业。他在飞机上,在博物馆里,在市场上,在运河边,学到了生活的技巧。”
尝试人生完后,是砥砺人生。砥砺人生完后,是变奏人生。
白昤读得口干舌燥,声音还有些发哑。
简叶申翻过身去背对着他,闷声道:“吵死了,你想想该怎么更好的哄睡,再来找我。”
那夜,就像无数个不眠夜一样,简叶申躺着熬到了天亮。
白昤心中有愧,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住所。
这简叶申的家,是否该再来一次?
他暂时还做不了抉择。
☆、12 唐泽
案例十二:唐泽
年龄:15
职业:无
哄睡难度:三颗星
背景音乐:gynopedies no1(裸体歌舞1号玄秘曲)
又一个幽深的夜,安宁无处可觅。
白昤来到一间郊外的少管所,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。
那是一间临时搭建的小房间,只有一张床,一把椅子和一张四方桌。
见到少年的第一印象是,这个孩子很安静,手握一支铅笔,在本子上随意涂画。
“小泽,我可以这样叫你吗?”白昤轻声细语道。
少年奉上笑脸:“我喜欢你这样叫我。”
“你在画什么?我可以看看吗?”白昤深邃的眸子瞄向他手中的画本。
那是一条通往海边的蜿蜒小径,两旁是旖旎的风景,白昤似乎还能闻到清新扑鼻的花香。
“你画得真好,这是我见过的画得最好的一幅画。”
少年又笑了:“那你肯定没有见过多少画,不过,我也觉得不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