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常的這種時候TOSHI都會笑著湊到他耳邊逗他，而且為了要保護他頸子的關係，TOSHI從來不用這種體位。現在他們兩個人除了腿部少許接觸的部分可以感受到對方體溫外，身體的其他部分都好似被室內凝固的空氣綁架了。
他俯視著現在被他壓制住、側臉緊貼在短毛地毯上的TOSHI，TOSHI緊緊抿著嘴，一聲不吭，看起來一點也不開心的樣子。
他用手機啟動了那個方便好用的震動環，安靜的室內於是多了輕微的低沉震動聲，只是那個詭異的荒蕪感還是沒有變。
震動開始後，TOSHI閉上了眼，臉部線條仍舊僵硬死寂。
「幹嘛不高興？」
「隨便你吧。」
那是個毫無生氣的聲音。
他萎了。
無可奈何地扔掉潤滑液，他挫敗地倒進沙發裡，拿起手機把環解鎖了。TOSHI卸掉環，緩緩站起身來，過程沒說一句話，環被輕輕地放在沙發桌上，但那細小的喀一聲聽起來卻格外響亮。
他覺得室內空氣沉重得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。
TOSHI轉身繞過沙發往房裡走，腳步輕得令他毛骨悚然。
「發生過什麼事嗎？」他忍不住在沙發上原地轉身急急跪立起來，伸長了手越過沙發背想拉住TOSHI，但兩隻手指勾到TOSHI臂彎一瞬間後馬上又滑了開來。
TOSHI停下腳步回頭，漆黑的雙眼穿過被他弄亂的瀏海直直看向他，眼神卻異常地空洞，失去色彩的薄唇開了一道細得幾乎看不見的縫，用毫無溫度的嗓音輕聲說：「我全部都忘了。」
TOSHI沒掉一滴淚，他卻旋及淚流滿面，哭倒在沙發背上。
*
隔天睜開眼，身旁的床位冷冷的，TOSHI不知道上哪去了。
「TOSHI？」
來到餐廳，他發現桌上沒有早餐，冰箱裡也沒有增加新的食材，到處都沒有字條。昨天助理送回來的那幾張馬友友的大提琴專輯、約翰柯川的爵士專輯和行李箱又全消失了，喵太郎也是，還有另一樣東西也消失了——垃圾桶裡的貓餐盒。
TOSHI又傳來了和上次差不多長度、差不多內容的訊息，說工作忙，會好幾天不回家。
一整天下來，他每逢休息就傳一條道歉訊息給TOSHI，但這次TOSHI不僅沒讀，電話更是直接轉了語音。
他覺得道歉好難，每次把自己寫好的訊息重讀一次又覺得好像誠意不夠，只好一再重寫。寫到最後他不禁往前滑，去翻以前TOSHI發給他的道歉訊息，為什麼讀起來就完全不一樣呢？
但無論他重寫幾遍、發了幾條，到了午夜，TOSHI還是一條也沒讀。
*
又是另一個失眠通宵工作的夜晚，這次他有記得請助理幫他送早餐了，卻發現自己一口也吃不下。
TOSHI消失的第二天，他打到SUGIZO家，SUGIZO說TOSHI沒來的時候喘息聲非常詭異，他也懶得往下猜，馬上就掛了電話。
他接著打給TOSHI的甜點死黨濱口優，濱口接到他的電話彷彿處男進了□□院一樣，好半晌支支吾吾講不出話來，好不容易能講話了又一直答非所問，弄得他只好放棄，改打給卡蘇萊薩。卡蘇萊薩用受寵若驚的語氣把他捧上了半邊天，但他總覺得那個語氣隱隱透著一股戲謔，他依舊沒打聽出結果來。三國主廚帶著團隊到國外出差了，餐廳網站放了暫停營業的公告，所以這個可能性也刪除。
接著他請助理去打探各家電視台的收錄內容，發覺TOSHI昨天一早緊急聲明退出當晚的收錄後，接下來的日子則一直到下個月都沒有節目收錄的排程。他知道下個月TOSHI有個人演唱會，但彩排沒有這麼早，也沒聽TOSHI說最近在錄什麼新歌。
他考慮著要不要打給TOSHI的經紀人，他之前曾經嚇到那個年輕女子幾次，後來有幾次則是他自己被嚇到了。TOSHI的經紀人長得纖細瘦小，笑起來水靈水嫩，好像一逗就會害羞地跑掉那種類型，但實際交涉後，才發覺她講話又快又犀利，剽悍得很，而且跟他一樣都是講話做事跳三步的人，所以每次他們一雞同鴨講，兩人之中一定有一個會被嚇到。
算了。
*
來幫他送早餐的助理眼神中透著擔憂，而那天起，無論他去到哪裡，助理們都會幫他帶著那隻一米五高的Yoshikitty布偶，放在他的視線範圍內。
反正也睡不著，他乾脆要經紀人把他的時間重新安排，能在半夜、凌晨進行的行程全部往前拉，一口氣做了。中途只要覺得累，他就點開GACKT的IG看防身術影片，拿裡頭的招數往Yoshikitty身上招呼。當然，GACKT的影片教的是防禦那方的動作，但反正沒人規定不能拿攻擊那方的動作來用。
就這樣過了幾天，Yoshikitty已經變得破破爛爛的了，不得不拿去請人修補，還是根本就換了一隻新的？反正他也看不出來，助理都幫他處理好了。
他在日本的行程不知不覺間就提前結束了，他思考著多出來的一天時間可以幹嘛。
然後他在推特刷到了粉絲分享去年「Pekojani∞」的舊影片，是TOSHI介紹位在偏鄉的別宅那一集。
原來還有這裡啊。
TOSHI那間工作室他沒去過幾次，畢竟車程實在太遠，從東京開車要三個半小時才會到。不，真實原因是他根本下意識想抹掉關於那間工作室的記憶，他受不了那裡的內裝。
辦公室從地板到牆壁是整片血紅色絨布，彷彿命案現場；屋內到處都掛著死了好幾世紀的古人畫像，每一幀的眼神都像要把人拉進畫框裡陪葬；鋼琴前的彩繪玻璃更是只要一透光，畫中人的五官就會全數消失，像幽靈一般盯著彈琴的人；客廳的傢俱擺放也像雜物間般擠得要命，讓他覺得那房子根本不歡迎客人；歐式梳妝鏡前更排了好幾尊大眼睛的洋娃娃，每一尊看起來都像鬼片主角；從陽台看出去是一望無際的黑森林，一樓甚至有盔甲守著……
他第一次在那裡的客房睡時，當晚就做了個嚇死人的噩夢，夢醒逃到一樓時還被盔甲壓在地上……往事不堪回首。
此外那屋裡的顏色實在多得令他頭疼，像他家那樣只有黑跟白不是很好嗎？
啊——煩，去就去。
作者有话要说： ★助理把Yoshikitty放在Yo的休息室讓他心情好是以前生放講過的事
★Toshl被鞭過的事請見20170908紫羅蘭組聯合生放，留言有中字影片連結
★馬友友的大提琴專輯，Toshl的IG 20170603
★約翰柯川的爵士專輯，Toshl的IG 20170609
★Toshl位於東京3.5小時外的別宅影片請見20180528的綜藝節目「Pekojani∞」
★無臉人彩繪玻璃、梳妝台前的大眼洋娃娃、陽台外的黑森林，請見Toshl的食譜《甜點回憶》p83, p84，血紅辦公室與擁擠客廳見p86，Amazon有賣電子書版本
★三國主廚是指導Toshl完成上面這本食譜的人
★yo接受訪談時說過喜歡自己家裡那樣黑白單調的顏色
★20170908紫羅蘭組聯合生放，29:17談到Yo以前在巡演上曾經耍過鞭子，To說：「我覺得是不要太常耍鞭子比較好噢」，Yo說：「但感覺很爽不是嗎？」，To說：「很爽嗎？我沒有耍過鞭子，但有被鞭子打過。」
☆、〈碎玉〉5（玉樹、杉森）
【YOSHIKI】
一樓的大門沒有鎖，推開門便進去了。他戰戰兢兢地踏上紅地毯，屋內傢俱的位置雖然略有更動，但整體看過去還是像一間被拆開來拼不回去的歐洲教堂。
他在玄關轉了一圈，找不到樓梯，正覺得奇怪，然後才發現不知道為什麼有個好大的櫃子背對著大門擋在樓梯口，他疑惑地端詳櫃子，轉頭又被盔甲嚇得倒退兩步。
對！樓梯口有盔甲守著！怎麼又忘了？
瞪著那尊盔甲，他想起上次在TOSHI東京的家，他的內褲被TOSHI丟到盔甲上找半天找不到的事情。後來那件內褲洗過之後他本來要繼續穿的，但穿上去覺得一股毛骨悚然的冰涼感從身體的中心部散開，就再也不敢穿了。他拍了拍盔甲的腦袋，彷彿這樣就能馴服對方似地，然後往大步樓上走。
噢，那櫃子大概跟盔甲一樣，是上次修漏水時搬過去的吧？現在又搬回來了。
至於為什麼會擱在一樓，八成又是TOSHI想全部自己來。衣服自己燙、褲管自己改就算了，不可能辦到的事就不要自己來嘛！例如這個比人還高的厚重櫃子。
腰傷不是才養好的嗎？每次都叮嚀他小心脖子，自己還不是一樣胡鬧。
*
二樓客廳沒有人，只有詭異的一排洋娃娃閃爍著詭異的光澤，他跳過血紅博物館樓層，從溫泉石走廊的樓梯上了頂樓的廚房兼景觀餐廳。
拉開玻璃格子木門，只見一名嬌小可愛的褐髮少年綁著圍裙正在吧台後做飯，音響播送著橘兒《巴黎咖啡館》裡那首清甜可人的〈香榭大道〉。
他覺得心忽然空了。
他認得這個少年，不，這個人早就年破四十，不是少年了，只是長了一張二十多歲的可愛臉蛋。CUTT現在是TOSHI個人演唱會的班底吉他手，也經常支援TOSHI的生放，對話接梗默契十足，兩人從二十多年前就認識了。前兩年X JAPAN在洛城錄音、去英國溫布利公演、參與科切拉音樂節時，TOSHI也都帶著這個人。因為知道CUTT結婚了，所以他從來不覺得有什麼，但現在一想才覺得這兩個人未免也太親近了，而且他還聽助理說TOSHI有買衣服送這小子過。
然後他現在又多知道了一項——這小子居然還會做飯！
他皺起眉，為什麼TOSHI都喜歡這一類嬌小、口齒伶俐又講話中氣十足的類型呢？鬼龍院翔也是。
——偏偏他就不是。
CUTT似乎忘了加鹽巴，正回頭手忙腳亂地翻找桌上的東西，忽然看見了他，「喔——」的驚叫一聲猛地立正站好。
「YO、YOSHIKI桑！早、早上好！」CUTT在慌亂中似乎想舉手敬禮，但隨即發現自己手上拿著鍋剷，又立刻放下。
「啊，早啊早啊，打擾了！」他親切地打招呼，「你在做什麼啊？」
「呃……在炒雞肉飯！是今天的午餐。」CUTT說，表情還是十分緊張，但口齒相當清晰，「那個……請問您要找TOSHI桑嗎？」
沒做虧心事的話需要這麼緊張嗎？
「TOSHI在哪？」
「TOSHI桑在辦公室，啊，您會走嗎？」
「我有來過……」然後他聞到焦味，「那個是不是焦了？」
「哇啊！糟糕……」CUTT連忙回頭把鍋子拿起來遠離爐子。
「我自己找就行了，你慢慢做吧。」